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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親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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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的日子總是慢慢悠悠, 像是溪流裏搖搖擺擺的小船。木船晃來蕩去,有時飄來一點點微風細雨和落花,水裏的漣漪一圈圈蕩開, 恍惚一眨眼,就不知不覺過了十多天。

在這十多天裏,蒼梧仙宗有兩則消息最是盛行。

一是偏僻的山谷深處竟現出一條赤紅邪龍,聽聞雙目如火炬、身形龐大如小山。

屆時邪氣四溢, 恰有幾名小弟子途經此地, 一番纏鬥之下,是楚明箏一瞬晉升金丹,屠滅了那條惡龍。

第二則消息,便是與這楚明箏有關了。

當年她年紀輕輕便被江逢月收為親傳弟子,無愧於當世罕見的天才樂修, 不過修煉短短數年, 就連破練氣築基,直達築基巔峰。

然而誰都未曾想到, 正是這般如日中天的時候, 楚明箏不慎身中劇毒, 作為一名樂修卻聽覺盡失,從此再無進階的可能性。

天才隕落之後,昔日的輝煌也就成了不可觸碰的禁忌。

過去的楚明箏光環加身,後來再提及她,待時間日覆一日過去, 逐漸被“令人惋惜”、“頗為可憐”、“孤僻寡言”等等詞匯代替。

就連當今醫仙都說過, 楚明箏身上的毒奇詭非常,許乃上古遺留之物,至今已無記載, 若想治好,恐怕難於登天。

可偏偏,那無名劇毒居然還真被治好了。

“這些我們都知道,關鍵是,她究竟怎麽被治好的?”

一群小弟子聚在山下賞花,其中一人聽得好奇,向前探了探身。

一直口若懸河的少年挑了挑眉:“可靠消息——是秦蘿尋得了解藥,把歸一蓮煉成丹丸給了她。”

此言一出,弟子們又是嘩然。

秦蘿是誰,他們蒼梧出了名的混世小魔頭,聽說脾氣又倔又壞,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,和誰都處不來。

而那解藥是什麽,連醫仙都做不出來的靈丹,更何況其中還煉化了天階靈植歸一蓮。

這兩者要能聯系在一起,堪比當今佛修第一人拜入媚宗,總而言之就是格格不入,怎麽也瞧不出任何關系。

“可我聽說,秦蘿很不喜歡楚師姐啊。”

一個小弟子撓了撓頭:“如果當真不喜歡,怎會特意為她煉制丹藥?那藥既然能解毒,說明打從一開始,就是為了楚師姐煉出來的吧?”

“之前還盛傳秦蘿師妹是個廢物呢。”

為首的少年摸摸下巴:“結果她居然得了新月秘境的頭名,我師尊昨日還在嘮叨她幹的那些事兒,讓我多學學人家——我們都沒見過她幾次,之前那些道聽途說的事兒,或許不能當真。”

“如果解藥這件事是真的,那我佩服她。”

另一人沈聲:“把歸一蓮送給師兄師姐解毒,我可能做不到。”

他話音方落,忽聽身側有人噓聲:“噓!大家快看,那是不是楚師姐?”

於是幾個少年一同擡眸望去。

他們早就習慣了楚明箏相貌可怖、性情陰沈的印象,今日甫一見她,嘰嘰喳喳的氛圍瞬間陷入靜默。

這會兒將近傍晚,少女自山腰的小路徐徐而下。

昨日下了微雨,山間青樹翠蔓搖綴披拂,纖長竹葉被洗滌一凈,碧色太濃,仿佛能隨時淌出水滴。

她身形纖瘦高挑,著了身款式簡單的綠衣,黑發被隨意挽起,有幾縷散落在面頰兩邊。

極致的黑與極致的綠,便襯出少女膚色極致的瑩白,許是大病初愈,楚明箏面上見不到太多血色,清麗眉眼如山如水,悠悠蕩開,就是一幅迤邐溫潤的寫意畫。

她步伐極輕,靈力與山中草木渾然一體,只需一言不發步步前行,便能讓周身的空氣歸於平寂。

修士五感過人,更何況楚明箏已至金丹,察覺到生人的註視,少女微微擡頭。

小弟子們紛紛一動不動,沈默之際,見她眸光稍動,朝眾人點了點頭。

好漂亮。

似乎…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接近。

一群少年個個化身小鵪鶉,楚明箏卻是神色如常,低頭看向手裏的請帖。

她能解開焰獄之毒,可謂出乎整個修真界的意料。

說來好笑,打她出事那天起,曾經試圖拉攏她的世家組織一股腦銷聲匿跡,甚至不曾有過半點慰問;而如出一轍地,從她解毒那日之後,各種邀約、致歉與信箋接踵而來,人情冷暖可見一斑。

楚明箏並不覺得詫異,心中亦生不出太多憤懣的情緒。能者上、弱者下,此乃修真界千古不變的法則,經此一事,她突然明白了些許道理。

世人之所以推崇她,並非因為她是楚明箏,而是為了一個少年天才的名頭、一個日後能為他們所驅使的門客、以及一些光耀門楣的榮耀。

這樣的說法令人難過,但它的的確確就是真相——

褪去光環,真正的楚明箏似乎很難討人喜歡,好在她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。

手中的請帖被撕碎落入風中,化為逐漸消散的靈氣,少女看了看腰間長笛,目光柔和許多。

自她解開焰獄,蘿蘿便時常陪在她身邊。

小朋友總愛嘰裏咕嚕說些天南地北的話,旁人許會覺得厭煩,楚明箏卻樂在其中,只想聽見她的更多聲音。

那是她曾經置身於空空蕩蕩的地獄裏,一遍遍回想,也一遍遍想象過的聲音。

在這幾日裏,蘿蘿興沖沖給她唱了《小星星》、《兩只老虎》、《小跳蛙》和許許多多名不見經傳的童謠。今日她獨自來到山中練習,悄悄把所有曲調逐一學會到熟練,待會兒回到家裏,打算給小朋友一個驚喜——

畢竟,她同蘿蘿的小院相隔很近。

因為有了想見的人和想做的事,回程速度便要快上不少。法器淩空而過,落地之際還沒停穩,少女就已邁開了腳步。

小朋友的院子很靜,在春夜中與暮色融為一體,窗前亮著一盞燈,大門則是緊緊閉上,隱約能聽見幾道交談的人聲。

那些應當是秦蘿的夥伴,比如江星燃、陸望與謝尋非。最近這群孩子常常聚在一起,稍不留神就不見蹤影,也不知道究竟得了什麽樂趣。

楚明箏伸出右手,輕輕敲了敲門。

房間裏的談話聲陡然停下。

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,有人正逐漸靠近門邊。

房門被打開時發出吱呀聲響,露出小小一條縫隙。透過縫隙望去,門後的人高高大大,將身後景象全都擋了個一幹二凈,再看那人的臉,赫然是駱明庭。

“喲,楚師妹。”

青年彎眼笑笑:“你來找秦蘿師妹?”

他說著往身後望了望,與不知什麽人擠眉弄眼,半晌笑意更深,略微側過身子,向門後退開。

駱明庭高大的影子離開視線,屋子裏燭火一動,映出另一道小小的身形。

並非秦蘿,而是個頗為不自在的男孩,可能因為太緊張,整個身子繃成直直一條線。

鄭鈞傲。

“還記得當初我們在戒律堂說過的話嗎?”

駱明庭雙手環抱胸前,咧了咧嘴:“這小子今日來交差。”

楚明箏一楞。

……對了。

當時鄭鈞傲和幾個孩子在林中笑話她,被駱明庭雲衡提小雞仔似的抓去了戒律堂。

作為懲罰之一,鄭鈞傲要說出她的二十條優點。

說老實話,不僅當時的鄭鈞傲愁眉苦臉,就連楚明箏也覺得這個要求強人所難。

二十條聽起來簡單,可若真正細數起來,或許能有一個溫吞好脾氣,除此之外,還剩下什麽可說。

要是她真有那麽多好處,也不至於落得個眾人厭棄的下場。

楚明箏沒說話,將整個前廳掃視一遍。

除了駱明庭與鄭鈞傲,屋子裏還坐著秦蘿、江星燃、秦止與江逢月,讓她有些奇怪的是,同為蘿蘿關系不錯的朋友,雲衡、謝尋非和陸望居然不在。

不過想來也是,他們三人都不是喜歡熱鬧的性子。

“那……”

鄭鈞傲與她直直相對,顯而易見覺得緊張,聲音越來越小:“我開始了。”

房間裏沒有人說話,楚明箏隱約聽見男孩深深的吸氣聲。

“第一條,很會整理屋子。”

鄭鈞傲臉紅得像番茄,死死盯著手裏的稿紙,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腦袋:“第一次來楚師姐家裏的時候,我吃了好大一驚,因為頭一回見到有人能把房子收拾得那麽整齊漂亮。”

有孩子發出低低的笑聲,他飛快睨了那邊一眼,繼續說道:“桌椅全都幹幹凈凈,窗臺的瓶子裏還有白色小花。不像我,不管什麽東西都會隨地亂丟,房間總是亂糟糟的,我娘說像狗洞。”

秦蘿點頭讚同:“沒錯!我的房間也是小師姐幫忙整理的,她還很樂於助人嘿嘿。”

楚明箏靜靜看著他們,識海裏有片刻的恍惚。

“第二條,性格很溫柔。”

男孩清了清嗓子,察覺到她的註視,努力挺直腰身:“因為要完成這二十條,我那段時間總是打擾楚師姐,師姐從沒覺得不耐煩——或許覺得了,也沒有表露出來。”

鄭鈞傲繼續道:“我娘曾說,我的脾氣很容易遭人煩,跟二大爺似的。要是有誰受得了這脾氣,那肯定是個大好人。”

角落裏的秦蘿插嘴:“你怎麽句句離不開你娘呀?”

鄭鈞傲耳朵更紅:“要、要你管!”

他下意識說完,忽然想起楚明箏還在一旁看,趕忙正了正神色,表現出一本正經的模樣:“能忍下我的叨擾,也可以對上第三條,很有耐心。”

男孩說到這裏頓了頓,把兩只手背到身後:“我……我有天剛巧路過,無意間看見楚師姐做笛子,整整雕了一個下午,一會兒沒停。”

江星燃一下便發現了盲點:“所以你就站在那兒,看著她做了整整一下午的笛子?”

鄭鈞傲義正辭嚴:“我就是想看看人能有多無聊——呸,多耐心!”

江星燃不說話了。

雖然屬於說漏嘴,但無聊的那個很顯然是你才對吧。

一旁的秦蘿繼續吹彩虹屁,如果彩虹屁擁有實體,那隨著她小嘴叭叭叭,肯定會飛出許多五顏六色的泡泡:

“對對對,小師姐超有耐心的!我有個心法怎麽也學不會,練著練著老是出錯誤,小師姐教了我整整半天,一直都好溫柔,沒有生氣過。”

幾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,楚明箏一言不發地聽,俄頃,瞳孔中幽暗的黑色慢慢化開。

中毒一事改變了她的全部人生軌跡,即便從蘿蘿那裏得到解藥,比起過去無憂無慮的性子,如今的她終究還是大不相同。

今日清晨,握著笛子站在山頭發呆的時候,楚明箏有過很消極的念頭。

曾經的她自以為前途萬丈,門路多、機緣多、未來無窮無盡的希望也多,直到聽覺盡失,才真正看清許多東西。

向她示好的人們全都不見蹤影,除了師父和蘿蘿,沒有誰願意同她靠近。蒼梧之中流言四起,她雖聽不見,卻能認出其他人眼裏的怪異。

他們所欣賞的,無非是她一張優越的皮囊、稱得上不錯的修為、以及生來便有的樂修天賦。除卻這些,她還剩下什麽?

一副孤僻的性子,因為日夜修煉,笨拙得不知應當如何與人親近,不討人喜歡,也交不到太多朋友。

沒有光環以後,她只是個寡言少語、沒有特點的小姑娘,人人笑她避她,她無法反駁,如同一攤沈默的泥。

自卑自厭的情緒日日加深,如同種子紮根於心底,逐漸生出密密匝匝的藤蔓,勒得她喘不過氣。

即便得了解藥,那份感覺仍如附骨之疽,時時刻刻提醒著她,自己究竟是多麽不堪。

可是……

此刻房屋裏充斥的,全是她曾經不敢去奢望的話語。稚嫩的童音此起彼伏,聲聲帶著天真無邪的笑,卻讓楚明箏莫名覺得眼眶發澀。

這些孩子與她相識,皆是在焰獄之變以後。

……可她哪有他們說的那麽好。

那邊的鄭鈞傲還在說:“還有還有,第二十九條——”

“老天,不是二十條嗎?”

江星燃睜大眼睛:“當初你可是嚷嚷著兩條都想不出來,結果寫了這麽多?”

“你管我!我樂意!”

鄭鈞傲跺腳:“我、我前二十條是戒律堂規定,後面是我自己想送給楚師姐,不行嗎!”

他說罷又吸吸呼呼一口氣,努力讓神色顯得嚴肅認真:“第二十九條。當時我被邪龍拉下去,本以為自己準會丟掉性命,沒想到楚師姐居然跳下來救了我——那時楚師姐還中著毒,對上那條金丹期的怪物必死無疑,但被心魔纏身的時候,卻還是刺破自己皮肉,讓我快逃。”

一瞬短暫的寂靜。

鄭鈞傲咬了咬牙,嗓音忽然有些啞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形容這件事,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。”

楚明箏立在原地,看著他向自己一步步走近,手裏捧著一個精致的小小木盒。

“以前什麽也不知道的時候,我一直以為楚師姐陰沈又孤僻,跟所有人都合不來,是個自以為是的怪人——但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。”

他說:“那些傳言都是假話,我——”

年紀尚小的孩子不懂得說話技巧,停頓一瞬後,只能用最為質樸的言語告訴她:“我才是自以為是的壞蛋,師姐比許多許多人更好,最最最好,真的。”

腦袋裏嗡嗡作響,像在做夢。

楚明箏看見鄭鈞傲伸手,遞過那個木盒:“我把一切全告訴朋友們了,他們也覺得自己不好,今天不好意思來見你,想過幾天準備好道歉禮物再登門拜訪。還有這個……是我們湊錢買的上品冰晶石,對你的笛子有用。”

冰晶石生於極北之地,十分罕見。他雖然不說,但憑借小朋友們為數不多的私房錢,定是讓鄭鈞傲和每個朋友都傾家蕩產。

那盒子不重,楚明箏小心翼翼將其接下,等懵懵懂懂的意識重新聚攏,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。

“可是,”少女一怔,“這不就是你們的道歉禮物嗎?”

話音落下的瞬間,她似乎想到了什麽。

“對哦。這不是道歉禮物,那是什麽呢?”

秦蘿從後面探出腦袋,雙眼彎彎地一笑:“小師姐,今天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,你不會忘了吧。”

心口仿佛被慢慢裹緊,重重跳起的時候,引來胸腔裏的轟隆一顫。

楚明箏微微張了口,發不出聲音。

今天是——

二月二十,她的生辰。

“小師姐!”

秦蘿的嗓音輕快悠揚,彌散在春夜的晚風裏:“快回頭看!”

於是少女轉身,被風揚起一縷散落的黑發。

入夜的小院寂寥無聲,月光映襯著花草竹林的影子,如同一片漆黑的海,暈開點點滴滴柔軟的光。

屋外的光芒本是單薄輕柔,如紗一般無聲蕩漾,忽有三道白光倏地湧上天邊,拖著長長尾巴,於轉瞬之間砰砰爆開。

一宵春色,萬戶煙光。

無邊無際的夜幕被刺穿淩亂的裂口,絢麗煙火交織成一片璀璨星河,照亮一雙漆黑眼瞳。光華落了又升,在耳邊不間斷的轟隆聲響裏,有人走到她身側。

“外邊放煙火的是雲衡、陸望和尋非。大家都為你精心準備了禮物,明庭更是做了桌大餐,說是要慶賀壽星。”

江逢月褪去了平日裏大大咧咧的笑,雙目清明如鏡,與她一同仰頭望向天邊,唇角揚起極輕的弧度:“明箏,生辰快樂。”

女修言罷頓了頓,忽然轉頭看向她的眼睛,聲線輕緩如水:“這世上那麽多意想不到的事兒,等過了今天,明日又是新的機緣,對吧?”

楚明箏喉間微澀,安靜點頭。

當初她身中焰獄之毒,沒辦法再聽見聲音,師父見她蜷縮在角落掉眼淚,上前將少女輕輕抱住時,便是說的這句話。

身後傳來噠噠腳步聲響,楚明箏尚未來得及回頭,那團小小的影子已經來到她跟前。

今日的秦蘿穿了條淺紫色襦裙,裙擺隨著小跑的動作輕輕搖擺,薄紗融在夜色裏,宛如一層又一層的水波。

當女孩擡頭,雙眼裏落入燭火的光,一閃一閃亮晶晶。

幾乎是下意識地,楚明箏順勢蹲下,摸了摸小朋友毛茸茸的腦袋,下一刻,便被一雙纖細手臂環住脖頸。

“小師姐,生日快樂。”

秦蘿抱著她,腦袋在少女耳邊蹭了蹭,嗓音裏噙著滿滿的笑,溢開清甜的香:“小師姐最好最好了,大家都很喜歡你的。”

她說著笑意加深,聲線如蜜:“把之前不開心的記憶全忘掉吧,以後一定能越來越好——你會得到好多好多人的崇拜和喜歡,想做的任何事情都能成功,就算再有人欺負你,我也會把他趕走。”

秦蘿說:“小師姐,我會一直陪著你喔。”

又是一簇煙火炸開,瑰麗的火星墜落少女眼底,將一片漆黑的深淵照出瑩瑩亮光。

在她身後是一段漫長且不堪的記憶,幾年以來的每個日夜,無一不是折磨。

而當楚明箏擡眸,盛大的煙火綻開火樹銀花,映得天邊恍如白晝,在最為深沈的夜色裏,破開最恣意的光華。

她立於光與暗的交匯之處,只需上前一步。

對啊,等過了今天,明日又是新的機緣。

她何其有幸,能遇上懷裏這份獨一無二的造化。

將她緊緊抱住的女孩動了動,稍稍後退一步,揚起圓嘟嘟的臉頰。

楚明箏看見秦蘿忽然湊得更近,揚起薄薄的、薔薇色的唇。

天邊火光絢爛,她心頭亦是綻開一束煙花,發出席卷整個識海的轟鳴。

砰砰。

軟綿綿的觸感貼上臉頰,有溫熱的香氣在她皮膚上緩緩散開,像水,也像雲。

砰砰。

秦蘿輕輕笑了笑,仍用手環著她後頸,聲音很低,仿佛在說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悄悄話:“送給你,十七歲的第一個親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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